邓戌感觉有些焦躁。
那是他许多年来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第一波行动如同计划一样在没遇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结束了,一开始学校里的学生们以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但是当她们目睹从车里钻出来的人毫不留情的将围拢上来的保安枪杀的那一刻起几乎只能六神无主的四散逃窜。
这是当然的,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在本能的激发下那些老老实实的小东西们往往会不辨东西的逃,虽然这并不能为他们带来什么希望。
但却会为邓戌带来困扰。
全校范围内大规模搜索需要相当的时间。而时间,正是他现在最最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
从开始行动到现在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各个分队的报告也都陆续交了上来,迄今为止一切顺利。
因为不知道对方都会有怎样的配置所以过量的武力是必要的除了正门安排的为了应付警察和安保部突袭的三个重装小队以外,包括自己的小队在内的其他人则都编成了SD小组开始在校园内遂行侦搜任务。
——要是心中的这份不安是多虑就好了。毕竟现在的他是这次行动的第一负责人。
张亮,黄天现在的总长则是在HQ设置完毕的同时就把现场的指挥权交给了他——“现在这儿全部的一切都归你统辖,指挥官,我相当期待你的战果。”——他是这么说的。想到这里,邓戌只能面露苦笑。
做出这种乱七八糟的决定的就是张亮本人。
开什么玩笑,明明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只会说大话的蠢货!
也许···不,总长的目的肯定不是像之前他说的‘单纯的只是抓捕这所学校的学生做人质和刘氏谈判’这么简单。他的重心一开始就不在这里。
这里头绝对有古怪!凭借着长年地下活动的经验,邓戌如此断言。
“猎人小队正在对整个校园进行不留死角的搜索,一切都已经按您说的布置完毕了,阁下。”
尽管对那个人颇有微词,邓戌依然是从很早就追随黄天的老兵,而作为一个老兵,‘忠诚’有时候显得比‘经验’和‘智谋’来得更加重要。
“没想到才这么点功夫就已经掌控全局了啊。”
张亮看着堆满电脑和暴露在外的管线的房间,发出了感叹——这里原本是这所学校的广播室,而且原本就有监控室的功能。邓戌只是稍微利用了下这里的材料就构筑成了监控范围覆盖整个学校的相当不错的功能性指挥部。
好的开始意味着成功的一半,而且这原本即是他的工作范围,倘若连这种事情都值得大肆褒奖一番的话,那只能将其解释为对自己的讽刺。
“要是换做我来的话说不定得要一上午。做得很好指挥官,不愧是曾经被称为家兄左膀右臂的人才。”
“······您过誉了。”
邓戌把头微微低了一下算是致敬。
眼前的这个被称作‘总长’的人,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坐在沙发里安静的看着一本叫不出名字的书,除了偶尔端起咖啡抿一口以外就只有翻书的动作。邓戌一度怀疑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来劫持人质的。
然而要真的有人以为他是什么若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人可得倒大霉。事实上策划这次行动的张亮非常狡猾,当邓戌拿起他递过来的关于这所学校的构造、学生的资料以及各种其他的材料的时候,他是知道那个男人的本事的。
而且对他也有所隐瞒,这意味着为他不被那个人完全信任,拼死卖命的自己其实也和那些在外面的士兵一样都是可以抛弃的某种‘资产’。
“以下是第一到第六小队的回报,您是不是需要过目一下?”
“你处理这些就好了,指挥官,我对你的能力有信心。对了,关于那件事····”
“‘绝对要保证所有学生的性命安全’这件事?在出发前就已经三令五申的要求过,我想即便您手底下的人再怎么蠢也明白什么叫命令。不会出岔子的,毕竟对手还都是些娃娃。”
不知道是不是对邓戌的回应感到满意,张亮微微一笑。他的脸色苍白的煞人,尤其是在数个监控设备画面映照下更显得妖异。这正是邓戌一直不愿意正面看着他的原因。
“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指挥官。”
他的声音既明亮又低沉——这种说法很是讽刺,但在邓戌听起来这两者几乎没什么区别,他现在就是在用开朗的声音发出野兽的嘶吼。
“黄天现在的处境尴尬,自从家兄亡故之后黄天一直处于地下状态,因此人手良莠不齐,请见谅。”
“我并不是对您有什么不满——但是既然作为指挥官,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向您进言。”
“但说无妨。”
“是的,请原谅下官的僭越。下官认为,您的命令非常不合理。”
稍微挺直了腰的邓戌看着不间断的闪过的监控器的画面——
“我觉得您的命令太不现实,压根就没办法认真执行。”
“哦?”
“正因为人手不足,所以为了达成前期目标我们才应该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搜索队中,达成任务之后即行撤退,追求一击脱离。——而不是花大把的时间来修什么指挥部、把这里造成要塞。”
他眼光犀利的瞥了一眼坐在沙发里的总长大人。
“即便是想在这里直接展开对刘氏的反击的话,我个人认为至少也要将现有的火力小队增加一倍才可以。”
为了这次行动,黄天几乎投入了七年以来温存至今的全部力量——即便是这样在拥有绝对优势的刘氏面前也显得异常的单薄。
“但是您都干了些什么?居然要让原来就已经十分捉襟见肘的战力放弃任务转而对人质进行甄别?恕我直言,除了浪费有限的资源以外,无论对哪种方案您的命令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呵呵”
张亮扶了一把架在鼻翼上、小巧的眼镜。他的动作比起让人闻风丧胆的犯罪组织头目来更像是某个知书识礼的富家大少。
不过事实上没准真是如此——关于他的谜团太多了。自从前任领袖死后的黄天就如同一盘散沙——多亏了这个人才把黄天重新集结起来,无论组织的重建与运作几乎都是眼前的这个看上去纤细无比的人独立完成的。
那颗也算得上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但是邓戌就是不喜欢他。
邓戌皱着眉头把目光从张亮的身上移开,他觉得那种笑容看得很不舒服。于忠诚与否无关,他忠于‘黄天’,但那不代表着他无原则的信任眼前的这个人。
“我很感激你,你的建言难能可贵。”
他把手中的书啪的一声合上。
“···但是实际的操作和理论上是不同的,这一点我觉得你应该比我了解得更清楚。”
“·····此话何解?”
“看来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你和你的手下们相处的已经相当融洽了啊?”
“和部下同甘共苦,这是作为长官的最基本的素养。我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我不是在怪你哟,你的资历虽然高然而却多是单独行动一类,事实上在任命你为指挥官之前我还一度怀疑过你有没有那个能力。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我过于谨慎了。你在今天的表现展示出了超出我期待的素质,我很高兴。”
虽然被黄天的总长如此赞扬是件及其名誉的事,但是对此一直持审慎态度的邓戌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不过呢,就如同家兄以前说过的‘我们是一家人’,但是家人之间亦有分工。”
张亮嘴角咧起的弧度像极了狐狸。
“就好像身为总长的我,和身为指挥官的你,身为谋划者的我们,和身为执行者的‘他们’,我希望你——指挥官能以客观的态度来看待你和你手底下人的关系,不要让感情左右了你的判断。”
“····这是什么意思?”
眉头开始抽搐的邓戌把注意力从监视画面转到了身后那个人上。但接下来的张亮却只是静静的整理着衣角,对他最器重部下的为笑而不答。
把手中的杯子轻轻地放到了茶几上,“谢谢你的咖啡”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张亮披上放在靠背上的外套,和几个被安排做他的保镖的士兵一同走出了指挥室。对于他想去哪里、想干什么邓戌并不知道,当然他也没兴趣,相信刚才他的那番话就已经给出了明确的态度。
——立场吗?
要说立场的话大概自己也是有的,那就是尽量活下去,跟指挥官啦还是普通的小兵都不一样,这是人类,不生物最原始的欲望。
“通知各个小队,搜索进度得加快。”他在坐在电脑前面负责通讯的士兵肩膀上拍了拍。
“另外,以下是我个人的命令:从现在开始,小队成员拥有自行判断的权利,如果被捕获对象选择反抗的话,视情况而言各自采取自由行动。”
“呃····可是总长的话····”
“总长的命令只是参考,”面对为难的通讯兵,邓戌只是不耐烦的伸出一只手粗暴的打断他的话。
“在战场上,没人会去关心人质的安全。我们不会,刘氏的人也不会!就这么通告下去,要是总长过问起这件事的话,直接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就好。”
命令会被不折不扣的执行,邓戌知道的很清楚。
刚才在盯着他的眼睛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事。
在总长的眼里,无论是自己也好,士兵也好,人质也好,甚至包括黄天本身都好——都时且仅仅是一种‘资产’,而‘资产’就会被利用,在不具备利用价值的或者说价值被榨干的时候资产的结局会是如何呢?
——他的目的,在达到之前,大概都没人会知道的吧。
那么至少为了不再次被废弃,‘黄天’都务必要做出一些改变才可以。
“·····是,遵命!”
通讯兵在看了他一眼之后,向黄天全员发布了刚才的指令。他惊恐的眼中,邓戌的眉宇间,虽然很微弱,但已经确实的燃起了狂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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